年 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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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个年关都会早早掐着手指算,还要多久才能起程回家。回家的路途从来算不得轻松,在山东时,回家几近一个对时,别无选择的火车总是用满满当当的旅人和遍及角落的行李迎接我们。可是我们毫不在意,依然兴奋,依然欣喜。
阿红哥带路,我们三四个跟着,背书包,拖箱子,热火朝天,吵闹着要回到一别半载魂牵梦萦的家里,彼时在火车上,离家每近一站,心头就会更温暖热烈一点,车至陕西,概因风土言语已接近故乡,异地他乡的生疏感像烈日下的冰块,哧溜溜地消融,空气中弥漫的也不再是煎饼羊汤的味道,我大概说得出熟悉的气味中每一种的来源。待过了宝鸡,故乡已近在两小时外,小伙伴兴奋地都唱出来了。那是2003年腊月。
后来,北京,18小时车程,记忆里首都的火车站总是人山人海,嘈杂声如钟鸣鼎沸,天南海北的口音,五花八门的装束;尘世众生的焦灼,归乡游子的期盼;恋人分别的不舍,亲友相见的欢畅……在这里大概能感受到人生一切的酸甜苦辣,喜怒哀乐……
再后来,南京,有趣的是竟然跟从北京到家的距离完全一样,票价用时也无差别。不觉中,故乡似乎变成了一个圆心,我牵着一条无形的长线,在绕着她转,走得够远,却无法走出对故乡的牵挂,对亲人的思念。
时空的变换常会让我觉得身处的世界并不真实,一端是喧嚣都市的新颜,一端是偏僻故乡的旧貌,一条铁轨连起来的是两个世界。故乡似乎从未有过什么变化,熟悉的老院,逼仄的小巷,大门口的梧桐,屋檐上的青苔,甚至老戏台上呜咽悲怆的秦腔,那一字一哭,花了妆容,唱着《哭墓》的生角,都和幼年记忆中的样子别无二致,更不用说那好似凝固了一般的千年古槐……变化的只有父亲额头渐深的皱纹,母亲鬓角增多的白发。除了抽离曾经生动活泛的表情,缚住曾经奔波不倦的身影,岁月的流逝似乎并没有改变什么。
年关又至,想起小时候天寒地冻里盼着放假,盼着过年。大雪纷飞中疯跑在硬邦邦的小河冰面上,冻红耳朵,口中喘出白气,突然被穿“滑雪衫”在练“滑冰”的哥哥撞翻,两人倒作一团,相互拉扯,一串笑声摔碎在冰面,惊飞积雪窝子里的三两只白鹭……
电话中被母亲问到要在哪里过年,突然毫无逻辑地冒出一句,反正我知道我回来的话你们还是会要我的,电话那头是一声浅笑。
在那个被遗忘的地方,有些惦念,永不遗忘。
责编 :脱畅